【荣霖】冲喜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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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室内三人,荣石坐在椅子上,后背抵着椅背,看着站在对面的傅郴,目光怔怔的,又好像没在看他。孙焕站在荣石身边,转头来回看着两人,眼带担忧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 
   
  傅郴的目光紧锁在荣石脸上,问:“你会甘心吗?” 
   
  当然不会甘心。荣石捏紧了手指,不长的指甲深陷入手心。 
   
  “你为许一霖付出再多,也不会有打动他的一天。”傅郴缓缓道,“那么现在,你还想帮他吗?不惜得罪衡玉子,甚至可能会连累荣府。你会这么傻吗?” 
   
  “傅郴!”孙焕皱眉道。 
   
  傅郴却不看他,继续对荣石道:“我刚才想和你说的,就是这件事。” 
   
  “荣石,”傅郴坐回位子上,温声道,“人妖殊途,你能帮许一霖忙的程度很有限,可以说是费力不讨好。我不希望到最后你才知道真相,不管那时候你会不会后悔,现在我都必须把这件事告诉你。” 
   
  “你自己做选择吧,如果你仍然想不自量力地去“帮”许一霖,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。如果你想清了,不再对许一霖执着,我……”傅郴话还没说完,就被那个一直沉默着的人打断了。 
   
  “你会帮我?”荣石问他。 
   
  傅郴一愣,心里有了预感,“……你还是不放弃许一霖吗?” 
   
  荣石英朗的面部轮廓上满是坚定,黑眸里也重新恢复了神采,一字一句地缓缓道:“从来只有他放弃我的份。” 
   
  犹如寒冬里冰封的湖面,突然被一只万钧锤砸下,傅郴的耳边似乎想起了呲呲啦啦的破裂声,心里有些空。 
   
  傅郴面无表情,对荣石道:“我明白了。” 
   
  他站起身,往门外走去,一边走一边道:“白天阳火太盛,今晚再去找那老道的最后一魄。那老道在义庄,鬼气和怨气盛,回来后你们可能会生场小病,带点护身的东西去。” 
   
  傅郴说话很有条理,背对着两人,语气正常,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。 
   
  荣石听得很认真,可孙焕却有些晃神,他觉得傅郴好像在微微颤抖着。 
   
  “多谢。”荣石在傅郴身后道。 
   
  傅郴抬起的脚步在门槛处站定,沉默片刻,没有回头地问荣石:“那天在马毬场,没有我的插手,你其实可以全身而退的对吗?” 
   
  荣石除了在许一霖的事上外,从来都不是莽撞的人,马毬杆伤人的厉害程度他很清楚,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马毬赛,付出一只手的代价,这绝对不是荣石会做出来的事。那天他会出手去捞起那根毬杆,肯定是有思量的。 
   
  傅郴当时是关心则乱,后来冷静下来后再想起,便有了这种猜测。 
   
  荣石欲言又止,面露犹豫。傅郴猜的一点也没错,那时他确实已经算好了时间差,不会被挥来的马毬杆伤到。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,傅郴为“救”他受了伤,再计较这些完全没有意义,说出来了,还难免会让人有一种傅郴“多管闲事”的感觉,太伤人。况且荣石自己也有错误,更做不出这种推卸责任的事。 
   
  荣石抿唇道:“你救我,是事实。” 
   
  傅郴闻言,一直挺直的后背弯了弯。低声一笑,他不再说话,抬起脚跨出了门槛。 
   
  孙焕在傅郴一事上,从来都是裹足不前,然而此刻,他来不及想其他的,在傅郴的背影渐渐走出视线的时候,孙焕拔腿飞奔了过去。 
   
  荣石坐在椅子上,没去管那两人,而是把目光移到了屋外的天空,澄澈如洗,万里无云,很像他第一次教许一霖骑马的那天。 
   
  那天,他因为许一霖“心”里有过的那个石头,嫉妒得几欲发狂。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你是有“心”的,对吗? 
   
  你“心”里既然可以有那人,也同样可以有我,对吗? 
   
  一霖。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荣石不知道,如果不是自己清楚那个石头的存在,还会不会做出这个选择。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傅郴走得并不快,孙焕追上他也没费多久,只是踌躇得很,一直像条尾巴似的不远不近地跟在傅郴身后,不敢上前和傅郴走成并肩。 
   
  走在前面的傅郴蓦地脚步一顿,转过身看着做贼一样想把自己藏进花丛里的人,面上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。 
   
  孙焕尴尬地站定,含糊道:“我也走这条路。” 
   
  傅郴好看的凤眸里没有任何感情,冰凉得很,说出的话也是冰凉的,“你别喜欢我了。” 
   
  周围气氛突然安静,空气流动得有些滞涩。孙焕提了提嘴角,想笑一笑缓解,但面皮僵硬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 
   
  孙焕高大的身影在日光下显得有些佝偻,“……喜欢你……是我的事。” 
   
  傅郴道:“那我告诉你,我这人没什么值得喜欢的。” 
   
  孙焕想说什么,傅郴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。 
   
  “你知道我坠马后为什么半点事都没有吗?”傅郴问。 
   
  孙焕一头雾水,“你伤很重……” 
   
  “那是因为许一霖用他的修为给我治了伤,再使了障眼法瞒天过海。” 
   
  傅郴没有天眼,一开始看不出许一霖布了障眼法,可是身上很快完好的伤却骗不了他。后来知道许一霖是妖之后,他立刻便猜到了是许一霖帮他治好了伤。 
   
  傅郴说得直白,“救荣石,是我多管闲事,而许一霖救了我,用自己的本源灵气为我疗伤,我却装病想让荣石对我心软。” 
   
  傅郴说着说着,就笑了起来,“现在,我还想让荣石放弃帮许一霖。” 
   
  “你看,我就是这么对我的恩人的。”傅郴说得认真极了,“多么寡廉鲜耻的一个人。” 
   
  孙焕失了言语,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。 
   
  “说实话,我一直觉得你很蠢。”傅郴清冷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嫌弃,“连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也帮,还差点把命都搭上,善心泛滥的蠢人。” 
   
  “我一直不明白,世上怎么会有人宁愿自己吃亏也要去帮助别人好,都是蠢货。” 
   
  “原以为荣石会是个聪明人,谁知……“傅郴冷笑一声,“你和荣石真的是好兄弟,都蠢透了。” 
   
  “我最厌恶蠢货,以后离我远点。”傅郴又恢复了冰冷,不带感情地看了孙焕一眼后,转身离开。 
   
  孙焕如遭雷击,被傅郴接连的几番话打击得神情恍惚,连思考都停止了,呆滞地听着傅郴最后一句话。 
   
  然而在傅郴转身要走的时候,孙焕立刻跟被解了定身穴一般,开口道:“你还是答应了出手帮一霖。” 
   
  “你说那么多,可我只看到了这个结果。”孙焕脸上恍惚的神情褪去,如方才的荣石一般,带着坚毅。 
   
  他盯着傅郴的背影,眼也不眨,“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。不过,被你骂蠢货,我一点也不生气,因为如果不是我蠢,我也遇不见你。” 
   
  “我喜欢你,傅郴。” 
   
  微风轻柔的手掌抚过小道两旁栽种的花朵,卷起芬芳。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夜晚的义庄,从外看其实并不可怕,周围没有栽种树木,少了影影绰绰的诡秘,宽敞的空地上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,洒下一地水银。 
   
  几盏灯火挂在屋檐下,随着推门时候带起气流晃动。 
   
  老道的尸体被荣府吩咐了用冰块保存,但七日的时间过去,还是免不了有异味散发。请灵需要灵魂生前的毛发或是指甲,为不引人注意,也没让别人弄好了再交上来。 
   
  横着老道尸身的木板下的空地,被傅郴用朱砂画好了符咒,以木板为中心,周围摆了四十九支蜡烛。这次请灵的目的是探得老道的记忆,傅郴用黄纸剪出一个小纸人,拿起老道的一根发丝,好像随便找了个位置,把发丝插在纸片上。 
   
  明明小纸人连眉眼都没有,可荣石就是莫名觉得那根发丝插的位置是“眉心”。 
   
  老道的名字早在他找上荣府的时候就自己报了,此时少了很多麻烦。没有老道的亲人,傅郴只好自己来唤名。 
   
  周围寂静无声,只有傅郴唤名的声音响起,孙焕与荣石连呼吸都放到最轻,凝神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。 
   
  尸体身边的四十九支蜡烛,火苗微微晃动,明明此时无风,火苗却晃动得越来越厉害,孙焕不由得摸了摸肩膀,觉得后背有些凉意,荣石好似一无所觉,眼也不眨地看着蜡烛的火苗从橙色忽地变成了淡绿色。 
   
  淡绿的烛光颜色慢慢变深,傅郴唤名的声音也好像越来越大。 
   
  奇异般地,原本“躺”在地上的那只薄薄的纸片人,“站了起来”,“眉心处”还插着一根发丝。 
   
  傅郴停下了唤名,沉声道:“郑金徳。” 
   
  纸片人没有眼睛和鼻子,只有“嘴”的位置有一个小口,现在,那张口子“动”了起来。 
   
  “我是郑金徳。” 
   
  这一魄掌记忆,对自己是谁一点疑问也没有。 
   
  “是谁杀了你。”傅郴直奔今晚的主题。 
   
  然而方才还回答得没有障碍的纸片人,蓦地“犹豫”了起来。 
   
  “是不是他不敢说?”孙焕小声问。 
   
  “不可能。”傅郴否认道:“这一魄只掌记忆,并无七情,不会惧怕什么。” 
   
  “郑金德”还在“犹豫”。 
   
  荣石思索片刻,沉声道:“他会不会是不知道怎么回答?” 
   
  “你怎么死的。”傅郴立刻换了一个问题。 
   
  这次,纸片人倒是回答得“爽快”: 
   
  “咒术反噬。” 
  

   
   
   
   
   
  未完待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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